择题。
这已然是一种早已被无数次死亡与鲜血所验证的、根植于他灵魂深处的冰冷本能,一种在废土生存法则中被磨砺出的、近乎机械般的决断力。在这场无休止的战争中,情感是奢侈品,而生存,才是唯一的信仰。
他所背负的,不仅仅是生命的重量,更是那些被他亲手“钝化”的真相,那些他选择牺牲的“人性”,只为换取更多人,能够活到下一个黎明。
他焦灼地、近乎偏执地盼望着那一刻的到来。他渴望着,渴望着所有喧嚣归于沉寂,所有血与火的尘埃彻底落定之后,指挥室角落里那盆,此刻只剩下微弱火星、半死不活的余烬,能够真正地,哪怕只是一点点,烧出些许暖意来。
到那时,他便可以与叶菲姆,不再是上下级,不再是任务与执行的冰冷链条,而是作为两个疲惫的灵魂,面对面坐下来。
或许,就着一碗在这严酷时代显得弥足珍贵的滚烫热汤,他可以将所有藏匿已久、掖着瞒着的真相,那些沉重得足以碾碎意志的秘密,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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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那时候,无论叶菲姆想怎么怒吼,想怎么质问,甚至想用最尖锐的言辞撕裂他那本就千疮百孔的灵魂,都行。他会全部承受,绝不逃避。
一场酣畅淋漓、撕心裂肺的痛快争吵,总好过一场稀里糊涂、不明不白的阵亡,总好过那些在谎言中走向终结的生命。
至少,争吵能让真相得以昭示,让沉冤得以发泄,让彼此的心灵得到哪怕是伤痕累累的“净化”。
然而,所有的盼望,所有的渴望,都只能被暂时按捺。因为现在,不行。绝不可以是现在。
前线那道无形的冰棱,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,依旧高悬在所有生灵的头顶。
它在无声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,霜花在寂静中,如同死神的低语般,无声无息地往下坠落,落在冻得像石头一样的、被反复碾压的雪堆上。
每一次轻微的落地声,都像是直接砸在人心底,砸得每一位幸存者的心头都隐隐发慌,预示着未知的危机与死亡的迫近。
那道脆弱不堪的平衡线,那维系着整个战局不至于彻底崩溃的,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希望,全靠一双双早已被严寒与劳累冻裂、甚至流淌着血丝的疲惫双手,才勉勉强强地,近乎奇迹般地支撑着。
任何一丁点的松懈,任何一丝的动摇,都可能瞬间打破这看似稳定却又极度脆弱的平衡,让所有人的努力,都化为一场徒劳。
此刻,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继续紧绷着神经,将所有个人情感深埋,直至那冰棱消融,直至寒冬过去,直至——胜利的曙光,哪怕再微弱,也终于能够刺破这无尽的黑暗。
而叶菲姆心智中那团深埋的情绪,对于陈树生而言,无异于一颗埋在这栋指挥部地下、随时可能引爆的哑弹。
它的外壳,早已被岁月与创伤腐蚀得锈迹斑斑,斑驳的锈迹下,是无数被压抑的疑问与理想的幻灭。
没有人能真正说准,哪一点不经意的火星——或许是一份过于惨烈的战报,或许是某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损失数据,甚至可能只是他自己一句未加深思的话语——就会瞬间点燃那沉寂已久的引线,让所有努力维持的平衡轰然瓦解,最终使得一切都灰飞烟灭,将整个战区都卷入无法挽回的混沌。
所以,陈树生只能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姿态,时刻盯着,时刻防着。
这并非一个简单的任务,而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他心神的精神负担,如同在刀尖上舞蹈,每一个呼吸都充满了风险。
他必须像一个最苛刻、最无情的审查官,对流经指挥部的每一份信息、每一份战报进行彻底的过滤与筛查。
任何可能刺激到叶菲姆,任何可能触及